冠军教练的苦恼：十年间徒弟减少一半

即便是冬奥会冠军的启蒙教练，贾俊深也很难为体校“海选”出短道速滑的“苗子”。“现在体校只能训练中考之后的孩子，对于培养专业运动员而言，已经太晚了。”贾俊深说。

作为黑河市体校短道速滑教练，贾俊深最得意的弟子曲春雨，在北京2022年冬奥会上获得了短道速滑混合团体接力的金牌。

十几年前，带曲春雨的时候，正是贾俊深自己执教生涯的黄金时代，在这个黑龙江省边陲城市黑河，“最多的时候，教练手里可以有十七八个年龄很小的孩子在训练，但是现在，每个教练带的学生减少了一半，且年龄偏大”。

贾俊深像很多教练一样，看见好的短道速滑苗子，就想收入麾下，但是，“按照现在的规定，我们只能招初中毕业生，这个时候再来培养，一切都晚了”。

他所在的黑河市体校是黑龙江省体育局授予的“后备人才基地”，属于中专学校，一切费用都由政府出资，毕业后可以考大学。“因为不能从小培养孩子，所以很难像曲春雨那个时代一样，一手把运动员带大。”

体校生招生困难是全国性的现象，很多曾培养出世界冠军的学校，都处于这种尴尬的局面。

中考后开始训练已经晚了

对于运动员而言，初中毕业后再来贾俊深这里求师，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纪。

贾俊深所在的体校与业余体校相比，可谓是冰火两重天。

随着体育理念的推广，多数中小学生家长愿意来黑河市的业余体校学习。这些孩子未来会有两种选择：一种是在初中高中回归校园，以文化课为主；另一种真正展现体育才能的孩子，会考取体校，但很少去考黑河体校，他们更愿意前往条件更好的城市进行训练。

“黑河没有标准的室内冰场，只能假期去哈尔滨的免费室内冰场训练。”贾俊深非常理解这些家长的选择，“他们只想选择更好的训练环境，这是人之常情。”

没有去哈尔滨，只能在黑河本地训练的日子，运动员只能在露天冰场进行训练，而这里的纬度偏高，冬季最低温度达到零下30摄氏度。目前，室内冰场训练已经成为全国主流，这也是每个教练员和运动员梦寐以求的训练环境。

从黑河到哈尔滨路途遥远，当年，贾俊深曾带着曲春雨等20多个学生，在哈尔滨租房子住，“每天买菜、做饭、训练啥都干了”。

当年的付出，现在都获得了回报。

贾教练还是希望能够像带曲春雨那样，从小开始培养运动苗子。“现在，来体校的都是中考之后的孩子，他们年龄很大了，有些要从零学起，要知道，曲春雨在他们这个年纪已经出成绩了，他们之间差距非常大，根本追不上了。”

黑龙江省刚刚印发的《关于深化体教融合促进青少年健康发展的实施意见》

指出，严格规范青少年运动员培训、参赛和流动，执行培训补偿政策，切实保障“谁培养谁受益”。

能够接触小运动员的教练，无疑是收获最大的。

全民体育迅速发展

与十几年前曲春雨训练的时代相比，让贾俊深感到高兴的是：“政府部门重视体育，推广全民健身，让老百姓真正地热爱上了冰上运动。”

每年12月，黑河市的体育场都会浇筑冰场并对外开放。冰场划分为初学者场地、330米标准速滑场地、冰球场地三部分，每天上午10时开放，吸引了很多冰上爱好者前来滑冰。不远处的黑龙江江面上，还有一些“野冰场”可以提供给冰上爱好者。

“过去冬天的冰场上，只有我们体校十几个孩子在滑冰，现在你来看看体育场的冰场，真是人头攒动，滑冰的人特别多。”贾俊深说。

2021年10月黑龙江省发布的《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体育工作的实施意见》还鼓励各中小学校开设冰球、冰壶、冰爬犁、抽冰尜等体育项目。

黑龙江省教育厅也进一步深化了中考体育评价改革，逐步提高体育考试分值，并在考试内容上将“滑冰”作为中考体育必选项目之一。

据了解，2020～2021年度，黑龙江省举办中小学冰雪体育赛事活动2355项，中小学生参加冰雪活动人数达206万人，占全省中小学学生总数的77.44%。

但这些不足以弥补贾俊深心中的缺口，能够跟着他进行专业训练的小队员越来越少。

像冬奥会金牌得主曲春雨那样，9岁就跟着贾俊深学习短道速滑，随后还能跟着贾俊深去哈尔滨冰上训练基地，全身心投入到短道速滑训练的弟子已经越来越少。

巧妇难为无米之炊。“我带过的很多弟子，也达到了一定的体育等级，考上了大学。”贾俊深时常这样对家长说。

按照规划，未来更多专业教练和退役优秀运动员将逐渐走进校园，体校的困境将是全国性的。

这种专业训练与学校的紧密结合已经成为主流，短道速滑奥运冠军杨扬就曾呼吁中学重视人才培养。

杨扬在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之前，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曾经表示，希望有更多的中学能够重视培养体育人才。她举例说，2018年，北京校级的冰球队伍有120个，其中只有11个队伍来自中学。一些孩子到了中学，每周训练有时减少为一次，而中学人才培养是非常重要的，因为在孩子小的时候是通过爱好在学习，而12岁以后，才会真正地展现出天赋。

（编辑：孟庆伟 校对：颜京宁）